叔公的告別式,雖然隔了兩代,近年也往來較少,但父親自小接受叔公的照顧不少,喪禮我們除了告別式下午的家祭,也去了上午場2小時的念經法會。
年紀超過80歲,叔公的妻子╴嬸婆,白髮蒼蒼地坐在牆邊處哀傷啜泣。
嬸婆一向是任勞任怨,她是曾祖父母中最勤勞也最照顧長輩的媳婦。甚至當年60幾歲時仍親身幫曾祖母洗澡,照顧生活起居。
小時候的記憶裡,我曾去過叔公家,嬸婆中午做了一手魯肉飯,讓我從此愛上魯肉飯。嬸婆還會作台式的「厝角粿」,常在以前家族聚會時,吃到這現代家庭早已失傳的手藝。
嬸婆讓我想起我的外婆,因為膝蓋不好走路顢頇,但對我都是很照顧。
法會於11點結束,正在會場休息的我們,擠在拜堂內大家拉著板凳坐著閒聊。
此時表姑婆、表姑丈公才姍姍來遲,他們拉了板凳坐在我前方,但背對著我。因為更生疏,大家又戴上口罩,因此連招呼也沒打。
叔公的兒子親切與他們打招呼,還特意將坐在牆邊的嬸婆拉過來坐在表姑丈側前。
「這對你們是好事,讓你們解脫了‧‧‧」表姑丈講話時挺直著腰桿,「理直氣壯」對著前方朗朗要家屬「看開、解脫、這對大家都好」等言語,嬸婆坐在他的側前方,唯唯諾諾地邊說邊哭,說他沒有把丈夫照顧好。
這畫面令我詫異,宛若百忙之中有來已是對亡者最大的敬意。卻沒看到應以喪家為主的哀戚尊重,以及與對年長長輩的敬意,更不用說沒有謙卑安慰甚至傾聽。
在世之威,亡者成灰。
在這個時代,不論老一輩或年輕一輩,包括我自己,最缺謙卑的傾聽與無言承受。我們只想講自己想講的,只想說服,只想顯得在群體中顯得自己是最對的。台灣的家庭只有在大悲大痛時才懂得去閉嘴,才懂得去擁抱,才懂得去說一些體已話。越是壓抑情感,越是更多包裝的傲慢與來不及做的遺憾。
下午的告別式,看著嬸婆最後跟叔公告別的一幕,那真摯的痛哭不捨,想到嬸婆一輩子任勞任怨地善盡他身為妻子與母親的辛苦,不捨地,還是流了淚。
那時我很想去牽爸爸媽媽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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